幸福

经典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思想上无法与时俱进,接受「PPT」这个日常用语。但凡有学生找我要「PPT」,我都会礼貌地告诉她:我没有「PPT」,因为我的幻灯片是用 Keynote 制作的。

但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她所谓的「PPT」其实就是「幻灯片」的意思,不是特指「用 PowerPoint 制作的幻灯片文件」,没有必要较真。不过下回换了一个学生来问,尤其是那些竟然写成「ppt」的学生,我又会像一个回零的秒表,忘了「不要斤斤计较」的初衷,再次郑重宣布:我没有「PPT」。

「幻灯片」这个词儿,就像「黑胶唱片」、「上海手表」或者「TDK磁带」一样,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在美国读书时经常用到投影幻灯机,需要事先打印好一摞那种透明的幻灯片。每张幻灯片左边都有一张长长的纸条需要撕掉,超级有仪式感。印象最深的是博士生资格考试那天,我紧张得凌晨就醒了,睡不着就慢慢地撕幻灯片的纸条,等着天亮去考试。

不过后来我发现,幻灯片还不够「经典」。刚到多伦多大学头一两年,讲课的学生反馈总是在系平均水平上下浮动,没什么进步。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最好的教学方式不是用透明幻灯片和投影幻灯机,而是带上一盒粉笔直接写黑板。如果能够「更上一层楼」完全脱稿,从算法描述到数学证明,粉笔在里外两三层的黑板上下翻飞,游刃有余,那才是讲课的最高境界。

理查德 · 费曼当年物理课上穿着笔挺的西装在黑板上写字时的那种令人着迷的范儿,就像大礼堂草坪上弹吉他的校园歌手,像学生节台上美丽的主持人,无论如何设计如今的「PPT」,我想都无法匹敌吧。

2019年5月,多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