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titutionalized

一

你看过电影《肖申克的救赎》（The Shawshank Redemption）吧？

如果没看过，我建议你立刻找来看一看；如果看过了，再看一遍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IMDb上，依靠广大人民群众投票，这部电影的排名二十年以来一直稳居世界第一。看看排名世界第二的是著名电影《教父》，跟它同年上映并获得六项奥斯卡奖的《阿甘正传》只排到第十二，你就可以想象这部电影有多牛。

但是这部电影当年在美国上映以后票房惨淡，差点儿连成本都没回来。而《阿甘正传》则卖了三亿美元票房，大红大紫。

也难怪，这部电影除了最开始几分钟，没有一位女性角色。一 个讲监狱的普通故事，片长甚至还跟《阿甘正传》完全一样——两部电影都是两小时二十二分钟。

主角Andy本来当年导演想让Tom Hanks演的，结果连Tom Hanks都不太看好这部电影的剧本，决定去演《阿甘正传》了。

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鸡汤励志」故事，没有女主角，没有枪战追车的大场面，竟然凌驾于《教父》之上，排行世界第一。

二

而这部电影里最感人的一段情节，我一直认为不是什么关于「希望」的鸡汤，而是Brooks假释出狱的那一段儿。

Brooks在监狱里关了五十年，出狱后没多久就自杀了。

Red听到这个消息，说：「The man’s been in here fifty years, Heywood. Fifty years! This is all he knows. In here, he’s an important man, an educated man. Outside he’s nothing!」

「I am telling you these walls are funny. First you hate them, then you get used to them. Enough time passes, you get so you depend on them.」

「That’s institutionalized.」

我就不替你翻译成中文了，主要是因为我不会翻——尤其是最后那个画龙点睛的词儿：institutionalized。

你的那位前男友，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不要说他因为你不够「优秀」提出了分手，就算是他不提，你差不离儿了也可以主动提出来。

因为他已经被他周围的环境「institutionalized」。

三

一个人其实挺容易就会被「institutionalized」，不需要五十年的时间。

这是因为人不但适应环境的能力极强，而且一旦适应了以后，突然让他跳出这个「圈子」的思路，非常困难。

比如一位同事本来发言时不会打官腔，当了领导，讲话时的语气就和别的领导一模一样，反而不会正常说话了；一位教授本来还能写写论文，拿到了大项目，就只会到处做做报告，反而不会做实验写论文了；或者一位风险投资圈子里的哥们儿，你跟他聊天千万别聊什么赵丽颖啊张雨绮啊的八卦，人家压根儿没听说过。

没错儿，我们的领导、教授，还有著名风险投资人都是高学历出身——不是清华北大至少也是个什么九八五——而且都有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崇高的追求，远大的理想。他们逢人便问『你最近在「做」什么（研究或项目）？』

但是我就不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要」？

我就不能随波逐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不能时不时关注一下赵丽颖的电视剧，或者发几条微博朋友圈？

他们认为这难以理解，认为这是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大问题。

这就是「institutionalized」。

回到你的问题上来，我从来都没搞清楚自己擅长或热爱什么事儿。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即使是牛顿，不是也觉得自己只是个海滩上捡贝壳儿的孩子；晚年把科学「做」得差不多了，不是也全心全意地去研究神学了嘛。

四

那如何去选择「正确」的人生伴侣呢？

我记得二十多年前在北京办理结婚登记手续时，婚前体检的一部分，是看一部二十分钟的教育片。

教育片的内容我基本全都忘了，只有一小段记得异常清晰。这段教育广大未婚男生，结婚以后，在女生生病不舒服时，要悉心照料，给她递一杯热水。

乔布斯当年试图说服百事可乐的John Sculley出任苹果CEO时说过一句名言：「你是想卖一辈子糖水，还是想跟我改变世界？」

你要找的男友，首先应该是一个善良而重感情的好人，别动不动就要去改变世界。

当你感冒发烧时，他无论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会奇迹般地飞回来出现在你的眼前，给你倒好一杯热水，放在你的床前。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永远比改变世界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