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早恋


高一下学期,我喜欢上了她。

那年有个叫肖复兴的写了本小说,题目叫《早恋》。小说的情节早就不记得了,就记着当年忘了谁看了小说第一句话,说:「高二(5)班」?这也叫早恋?

十年以后在UIUC褚明宇当主席的那届学生会组织看过一个电影,叫《爱情麻辣烫》。开篇的一段叫「声音」,讲的就是高中的早恋。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高圆圆在学校的操场转悠的那一刻,让我想起了她。

她那会儿很喜欢我的文字。语文老师要求每周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随便找个主题写一篇文章,叫做「练笔」。写完了就在课间互相传看。高三时我写的练笔全让别的同学借走了,后来就再也没要回来,只记得写过最好的是一篇《最后的贵族》的影评。她也喜欢写练笔,字写得不如我圆润,但是绝对工整。我们似乎所有的共同语言都凝结在这些文字中,在她家午后的阳光下,感觉很暖和。

她知道我喜欢她。但是她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高三毕业,她考上了北京一所财经学院。我后来去农学院找过其他同学,去轻工业学院找过友谊宿舍,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去找过她。

十四年以后,我给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信箱发了一封信,说我计划去香港开会。她竟然回信了。

这绝对是一个意外,一个挺离奇的意外。感觉就好像二十多年前我坐飞机去北京,跟一个邻座的陌生女孩儿兴高采烈地聊了一路,十年后她突然给我来了一封电子邮件——那封邮件我没有回复。

她在上海,但是她说正好届时要到公司在深圳的分部出差,我们可以在深圳见面好好聊一聊。我从香港坐摆渡抵达蛇口口岸,办好了一份深圳特区的落地签证后,终于打到一辆出租车,一个多小时后才到达罗湖她的工作地点。

十四年后第一次见面,都说对方没怎么变。跟当年在她家一样那么聊得来,没觉得拘谨,一点儿也不生分。她笑起来还是那么美丽,跟我保存下来的当年唯一一张照片里一样。

我上出租车离开时说,希望我们十四年之内还会再见。她说哪儿会再等那么长的时间。

如果说这是个不成文的约定,那十四年之约快要到了。几年前她在微信上加我,说她还在上海。那以后我竟然再也没有碰到过去上海的机会。说不定哪一天,我要专程买好去上海的机票去找她聊天,然后问她哎你还记得高中时候有一电影叫《最后的贵族》吗?没错儿我那会儿还写过一篇练笔呢。

但也说不定我到达浦东机场等出租车时给她发了微信,却再也等不来她的回复。说不定除了「哎你孩子钢琴考几级了」,我们已经无话可说。

2017年2月,多伦多